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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盾】Cause It Just Gonna Build You Up


鬼魂!Bucky/冬兵/队长设定注意,非3p

Rating: G

Fandom: Captain America:The Winter Soldier

Pairing: Winter Soldier/Steve Rogers

Summary: “我要活着还能有你吗?”它毫不客气地做出推搡的动作,最终呼地从冬兵的半边身子里穿过去,一翻身坐到橱柜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怎么样?他们给我弄的机械臂是和神经相连的吗?月抛年抛?”
【灵感来自动画夏雪密会,所以说两人一鬼你们还指望有什么呢?】


01

独居,封闭的小型套房,不宜大幅度贴身搏击;墙壁的板材硬而脆,并不是什么好掩体;南面的窗正对着对面建筑物,中层,若干个最佳狙击位,房间里或许能找到死角,保险起见……

意识追赶着本能离开现实是常有的事,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另一个人已经停下脚步扭头朝他看了好久了。

“……会有点儿挤,Hill本想把你安排在总部的安全房里的,不过大部分人都相信比起强化玻璃罩,你会更喜欢住在……Bucky?”

冬兵花了一些时间反应过来最后的两个音节是在呼唤自己,又用了更多时间把注意力从对潜在危险的分析上转移回眼下的单方面交流中。跟前金发的男人把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有点儿局促地搁在身侧。

“你还好吧?”他犹豫了片刻决定忽略这句问话,径直地看向男人的眼睛——幽幽亮着的,忧虑和无措被掰碎了落在里面,他把这个当作一个有鼓励意味的暗示,为的是让男人把谈话进行下去,有没有意义都无所谓。冬兵不习惯与指定的清除目标以外的其他人独处时的静默。

就是这一刻的分神让久经锤炼的前职业杀手看见了屋里的第三个人,先于“发现”的“看见”,这让他陡然一惊。那是一个捕捉不到气息的人影,倚着内室的门,穿的是这个国家古旧的制式军装,只扬起一边的唇角看起来有些玩味,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冬兵下意识反手摸向腰际,MkⅡ的哑光直刃沉默着在空中翻转了一周,暴戾地扎进门框边缘。

“Bucky?”屋主人从一又三分之一秒的错愕中反应过来,走到冬兵跟前用一种温和又坚决的态度摘走了他紧握在手中的第二把备用小刀,“虽然早些时候Natasha就说过试图从头到尾解除你的武器就像指望全天下的猫从此吃素,但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在通过了搜检后又把它们要回去的吗?”这是一个有笑意噙在里面的句子,冬兵知道这就意味着他不必思考该怎么去回答它了。

“你看,什么也没有。有谁会妄想直接对Cap的住处下手呢……呃,我是说,除了你。”男人走过去把刀从门框上拔下的时候向里张望了一眼,转身做出一个安心的手势,然后突然深陷某个几乎可以称为可爱的尴尬之中,“我得去看看Sha……Agent Carter准备的欢迎新住户晚餐。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好吗?”

冬兵目送着金黄色的脑袋消失在玄关外的转角,一回神看见屋里那个穿军装的伙计正低低地漂浮在半空,把眼睛贴在那柄穿透自己的小刀在门框上留下的切口边朝里看。

“很利索嘛,70多年了还有点儿长进。”

“Barnes。”冬兵皱着眉喊出他(它,或许)的名字,想起了那个展览馆。

“久仰久仰。”James Barnes漫不经心地绕着他飞了一圈,稍稍稚气的脸上笼罩着某种不自然的珍珠色光晕。

“对着自己的脸说话还真是见鬼的别扭。”

“我以为你死了。”

“我要活着还能有你吗?”它毫不客气地做出推搡的动作,最终呼地从冬兵的半边身子里穿过去,一翻身坐到橱柜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怎么样?他们给我弄的机械臂是和神经相连的吗?月抛年抛?”

“他看不见你。”这个指代词不言而喻。

“没人看得见,我是指,那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自己能看见自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鬼魂曲起一条腿,它每一个断句的尾音总爱带上点儿轻佻的上扬,惹了唯一的听众一阵没来由地恼火。

“我不是你。”冬兵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冷硬地砸碎在地上。

鬼魂突然安静下来,玩世不恭的笑容从那张还没散走所有稚气的脸上倏地褪下去,像玻璃窗上抬手就能抹掉的水雾。

“说得没错。”它认真地点点头,看起来像是打算把那句话仔细地折叠成规规整整的小方块贴身保存起来一样。


02

冬兵在他断断续续的记忆里见过很多直面过战争的退伍军人,Hydra常常雇佣他们做那些保密级最低的任务。这些人无一例外地个个行事狠辣,行动力极强,对命令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他以为这是常态,在脑内也确实是这样标记他们的,所以此时此刻眼前的Bucky Barnes在他眼里显然就只能算是另一种特殊的个例了。

Sharon Carter似乎坚定地相信想要温暖任何一个危险分子的心灵之前首先得温暖他的胃,因此他们得以在无休止的诡异气氛中享用了或许是S.H.I.E.L.D.创立以来最丰盛的公费小型家宴——“他们”是指,除了埋头专注于餐盘外不知如何是好的冬兵、没话找话的Steve、兴致勃勃主动找上门的Natasha和被她稀里糊涂一并拐来的Sam。

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女主人觉得她有点儿心累。

冬兵默默想如果你能和我一样看得见那什么吧唧你会更心累。

他把注意力放在剩下的四分之一块肉馅饼上,听见斜对面两个女特工压低了声音急急地争论说把红菜汤和伏特加摆上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Sam决心在结束前与屋里的金发美人(雌性的那个)搭上话,屡败屡战,鬼魂趴在任何一个能趴的椅背上大声回应了Steve艰难地想到的每一个话题,鉴于它们的招呼对象都叫Bucky,冬兵觉得无论正主的话能否传到Steve耳中,他都用不着代为回答了。

他把刀叉搁下,金属碰撞瓷器的清响迅速地扩开,所有人突然收声望向他。最后一个刹住的是Sam,他正在绘声绘地用一把叉子向Carter介绍局里承诺替他研制的新飞行器。

“水果的,还有吗?”他指指空了的布丁拼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离冷酷远些。

那晚冬兵吃了比过去70年加起来多得多的餐点——华而不实,毫无用处的那种,拜紧挨着他的一人一鬼所赐。

但做起事来一向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Sharon小姐还是忘记了件重要的事,当你也有一个将近九十多岁高龄、一半多时间不是被强行冷冻就是靠营养吊水维持机能的身体时,再温暖的欢迎晚宴也会变得不那么温暖起来。所以冬兵醒在了凌晨两点的岑寂中,带着胃里有东西横冲直撞的痛觉,这是一种他尚十分陌生的痛,迷茫中他记起镇痛剂被放在作战背心的侧袋里,伸手摸索时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柔软的棉布T恤。

见鬼的监管人。

或许他该去露天逛一逛,赤手空拳地。保持随时暴露在潜在危险之下的警惕感是最好的止痛方法之一。冬兵翻身下床,顺走了床头柜上的金属钥匙以防万一。

走进客厅他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被捷足先登了——Steve把手肘撑在阳台的栏杆上,背影被夜空染成深蓝色,指间跳跃着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橘红安静地燃烧,小小的光点和小小的光晕,像跨越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照到他身边那样温柔地悠然盘旋。

他的监管人听见里屋的脚步声转过头来,随意散漫的转头,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要是对面的某扇窗后真的有一个狙击者,那他此时此刻还不开枪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已经笑倒在地上了。冬兵盯着离男人左胸只有半英尺距离的香烟火光想。

Steve察觉到了盯视的对象却会错了意,“Sam留下的,”他把烟轻轻转了半圈,“我不会抽烟,你知道的。直到现在也不会。”最后一句是末了被突兀加上的。

这几乎是带着沉甸甸的期盼意味了,冬兵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因此只是沉默地走上前,学着他的样子探出半个身体向远处看过去,视野的尽头是一团最深最浓的黑,然后慢慢向周侧过渡,越来越浅,像洇开的墨。没有月亮也没有星粒,亮着的只有掠过的飞机一闪一闪的指示灯和Steve手里的烟头。

“3小时就能满足的睡眠,血清的效果之一。说实话眼下我都开始怀疑这该不该算在副作用里了,总之,剩下的时间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把烟碾灭在栏杆上,用手将留下的黑色污迹抹走,“我以为你会睡得更久些,所以没敢开灯做别的。你怎么了?”

“睡得够久了。”这是个冬兵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双关。不过他的胃现在感觉好多了,夜风里甚至想舒服地长长喟叹一声。

身边的人跟着轻笑,如果天色再明亮一些的话或许还能看见他上翘的饱满唇角。“可惜没有星星,”他说,“好像从来都很少有过。”

“很久以前,我是指,战争爆发之前,有天半夜你翻窗冲进我的房间,弄坏了一个窗框,硬是把我拽出去,指着天空叫我抬头。

“然后我就看到了布鲁克林的星空,大片闪烁的,像凝固的河,随时都会流淌起来。两个十多岁的傻小子在早些时候下了雨还没干透的台阶上坐了一夜,没穿外套。你说它们从前没人见过,以后或许也不会有了,要用眼睛好好记下来,这是素描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事。”

他怀念地抬头看向天空,眼睛里落满了星光,那时起就没有熄灭过一样。

确实记下来了,它们就在那里。冬兵突然这样想。

“可你第二天就着凉发烧了。慢性支气管炎,把我的家人都吓得够呛。”听见说话声他猛地回头,Barnes抱臂倚着墙边,声音平静得有些单薄,鼻尖掠过的风重拾了疏离感。

可惜该听见的人听不见。有一瞬间他觉得一种激流般不可名状的情绪穿他而过,近似荒芜,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挣扎起来,匆匆交代了一句转身向屋内走去,把稍有惊愣的Steve留在身后。

合上房门后冬兵沿着床脚顺势席地而坐,夜风摩擦着身体离去的时候薄凉被沉淀下来,连同此刻从地下蔓延生长出的寒意一起席卷住了他。不那么令人愉快,不过冬兵是不畏寒的,只是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有念头忽然摇摇晃晃地浮了上来,彻夜看星星的那晚,台阶上两个人感觉到的大概也只抵得上这样的凉。


03

即使是在之前不连贯的数十年睡眠里冬兵也极少做过梦,那种柔软的、好像随时都会扑闪下一路磷粉的玩意儿不应该与实验台和冬眠舱的严肃气氛联系在一起。因此那晚他在一条巷子里迷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梦境,而后没有征兆地苏醒。回忆起来只记得那里堆积的单调色块和灰扑扑的阳光,一阵风就能吹得倒的小个子冲他挥舞着手臂,过大的袖子在风中晃来晃去。他似乎是站在了一条河流里,脚下淌着什么闪光的东西,声音落进水中,唯一生动的只有他的容貌,瘦弱的Steve Rogers,真实得像是从记忆源头遥远地映射过来一样。

但这太荒谬了。后来冬兵试着主动向Barnes搭话,问他成为Captian之前的Steve是怎样的人。

“他很强大,”鬼魂冷冷地说,“比你认识的那个更强大。”


04

事实上冬兵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与Bucky Barnes在任何意义上达成真正的平衡——或平心而论,这句话应该反一反,毕竟他才是后来凭空介入的那一方。

但是无论如何,事情至少不能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他和他的金发监管人并排坐在餐桌的一侧,只是过去一切平乏日常中的一顿早餐,冬兵垂着头划开面包又把餐刀放回盘里,响声让身边悄悄侧过头欲言又止的人退缩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Steve想说什么,换个座位,面对面坐着。这在过去的近半个月里成为了餐桌上的例行场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接受,那才是更为正常的二人用餐模式,而且那张桌子对于并排用餐而言也太拥挤了一些。

“依然?”Steve低声咕囔,不置可否地轻轻耸肩,冬兵抿着嘴唇看他,然后把视线转到那个被自己屡次拒绝的座位上。

每天都抢先坐在那里的Bucky撑着头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行吧,行吧。事情至少不应该发展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

他开始发现自己正在陷入另一个摇摇欲坠的境地里,Barnes的存在迫使他再一次对自身感到迷惑起来,而Steve看进他眼中的期待虔诚得像一场晨祷,他抵抗不了这种坚决,炽切的救赎意味打着转儿最终撞在了他的身上,可这根本就是错误的,真正理应拥有这一切的人被遗忘在时空的一隅。他也许更像是被夹在两个世界的罅隙间,做着徒劳无功的磨合与抗衡,它们合拢而成的桎梏迎头落下,自然得连响声都不曾有过。

或者说,他又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这会儿他开始想念起Hydra凡事简单粗暴的处理风格。不过显然矛盾的根源依然极其嚣张地在这间屋子里飘来飘去、一副打算和他共处到末日尽头的架势,而他也确实没真想回老东家再体验一回新型的脑电击,眼下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远远避开这一种选择了。

他是在一个泛着薄雾的清晨离开公寓的,带上房门的时候金属在那只尚有温度的手心里留下了某种潮湿的黏连感。那个总爱在背后唠叨他的俄裔女人至少说对了一点,世界上没有什么拦得住一心想要逃离的冬兵,不过他坚持认为这并非逃离而只是数千次背过身离开的其中之一。这个地方没法像从前那样把目的捋平了铺展到他眼前,还有什么比它更无用呢?

这是冬兵漫长的70年里第一次认真地看到晨曦,光在穿透水雾的过程中被削成界限模糊的一小层一小层,他对灰色并不陌生,却第一次在那片不甚晴朗的空气里分辨出了前所未见的灰蓝、灰橙和古旧兮兮的晦淡粉红。他盯着它们,片刻入了迷,而后把虚虚遮挡双眼的手插回夹克的口袋,挑了条看起来被所有人冷落的路——逼仄的街道边挤满了全天营业的杂货店和酒吧、从门面张大的口中能看见它们无精打采的主人的那种,他不太想在这样的时候与晨跑回来的Steve迎面撞上。

下定决心之前他粗略地思考了一下去路,主动离开那栋公寓意味着他与S.H.I.E.L.D.之间的微妙现状又一次奔着更尴尬的关系而去,事实上,在花了那么久时间在各种组织间憧憧不定后他倒是对摆脱任何一种从属关系都乐见其成。或许他可以去更北的地方,他没想得更深,未来在此刻于他而言还只是不值一文的空想。

冬兵踏着沥青路面向前走,间或会有宿醉的男人从沿边油腻腻的酒吧里结伴走出来,衣摆蹭着粗糙的墙面从他身边跌跌撞撞地经过。他们中的一个甚至隔着污迹斑斑的塑料玻璃帘冲他大声招呼,沾染着黑黄色焦油的手夹着支烟硬是在他鼻尖下晃来晃去,他记得自己下意识接过了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在发现它是什么以后又将它丢进了排水口一圈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青苔里。

“明智的做法,那家伙是个不怎么入流的毒贩。你知道的,时不时在些慷慨的小馈赠里加点儿料,等着无意中白得了一次甜头的可怜人们感恩戴德地去照顾他的生意。”

声音落下,冬兵后退一步朝身后狠狠挥出一拳,穿破空气发出呼啸声,梳洗完毕刚收起卷帘门的杂货店女主人又把金属门帘重新放了下去。

抱着双臂的Bucky Barnes对他做出了习惯性不置可否的表情。“你也许不会太想知道如今擅自出逃相较我们那会儿困难了多少。S.H.I.E.L.D如今一团糟,是的,不过我相信无论怎样这并不会对他们寻找一个头号重点关注对象造成多大妨碍。”它看见冬兵脸上的表情,有些烦躁地把军帽抛起又接住,“不,我不是来栓你回去的,即使不劳我费心Steve也能大约十分钟里能找到你。”

鬼魂将自己空中的身体微微下沉,视线与冬兵的齐平。后者以一向的冷酷姿态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走,穿过它的身体像挥开一小股气流那样毫不经意。

“嘿,嘿!别这样!”它漂浮着前前后后转了个圈,最后声音无可奈何地低下去,“我想我欠你一个抱歉。”

可这又他妈能决定得了什么呢。冬兵把话在喉间翻滚了一阵后又吞咽下去,不过这至少让他的脚步停了一下。

“时间太久了,”鬼魂急急地分辨,“错误的方式醒在错误的时间。这么久,直到你出现后我才听见他用不那样悲伤的语气提起James Barnes,那么自然地叫着Bucky,好像真的在和我说话一样。”

“我有点得意忘形了,我猜。”它放低了目光盯着地面,足尖触地的位置连光斑也没有。重新抬起头时犹豫和挣扎一扫而空。

“你得回去,就算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特殊究竟意味着什么。”

回去。冬兵感觉这个点燃的字眼正在自己的身体内一路坠落,将沿途的一切焚烧殆尽,余烬涌上来,呛得令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如果你还坚持以为我愿意继续呆在那里、无所事事只为了填补你们之间某种该死的空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停住看着突然僵硬起来的鬼魂,加重了语气,“你们都一样,对不对?他需要一个与他感同身受的人,而你听得见却给不了,然后我出现了,绝妙。”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那么长的话了。

“你以为至今为止他替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长时间的安静后他听见有人这样喃喃低语,虚浮的身影高踞在半空,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鬼魂。


05

“你以为这一切都他妈的是为了他自己!”

这次的语气无比地确定,冬兵没有去回答,目光深深地穿过那张愤怒而失望透顶的脸望向远方玻璃幕墙反射的点点闪光。

“上个世纪,”鬼魂调整了一下它并不存在的气息,“大概也是类似的地方,一样的旧巷子,我第一次动手揍了一个盟军的士官,往死里揍。

“他说,那个穿着紧身衣领着一群疯子四处跑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拿危险作表演的马戏团训兽师,盘算好了怎样程度的付出才能换来数倍甚于此的回报。”

鬼魂的衣服沾不上脏,因此它有恃无恐地倚着墙根靠下,顺着冬兵的目光跨过紧挨在一起的屋檐顶棚凝视天空。

“可过了那么多年,你看,一个世纪落下了,他还在和那些巨兽们共处一笼,从一开始就忘了去向一批又一批的观众鞠一躬,要点什么。

“我曾经去听过他那退伍军人朋友组织的士兵集会,跟在他身后去的。那群可怜的家伙每周花上十几个小时聚在一起大谈应激障碍和焦虑性失调之类的玩意儿,好借此给自己梦醒一样的不确定感找个不愧对任何人的解释。他们将大段晦涩的专业分析颠来倒去地研究得那么认真,我都有了点儿羞愧的庆幸——没准Steve也是这样想的——至少从战场的厮杀中回到现实,血染缁衣,精疲力竭时,我们还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冬兵在心里默默接道,侧过头去看Barnes,发现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那样的神情他从来不曾有过。

现在不一样了。

人们会满怀敬意地喊他Cap,惩恶扬善,盾牌一挥就将自由涂抹得更真实一些的架势。但他们似乎在驱动着时代向前驰骋的时候把Steve Rogers抛在了身后,目的和利害关系不再清晰得足以说服自己,黑魆魆的枪口对准曾经的同胞,欢呼的人民看不见泥沼中惘然若失的英雄。

“他是,他是那种会拖着伤躯一边自我拯救一边从无论多远的岔路绕回正轨的人。”Bucky皱皱眉,很是认真,“我……你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同类,无论你承认与否。那么固执的人,他相信所有人都可以和他一样,所以他会举着那个什么都挡不住的道具盾牌,单枪匹马地把我从营地里弄出来。所以,他会想像当初拯救我一样,竭尽所能地拯救你。”

冬兵意识到自己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远处一片梧桐叶在街道上翻飞着,旧铁皮一般地扫过粗糙的沥青,路灯上的灰色鸽子抱怨地咕咕叫了几声。

“你不是我。我知道,你又想这么说了。

“可即使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和他有相同境遇的杀手, 从未认识过,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记忆,他的决定也不会变的。也许我们都弄错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将Winter Soldier和James Barnes彻底地混为一谈过。所以他并不真的需要通过在你身上拾起过去的同伴来获得什么宽慰,你的存在已经是一切最好的原因了。”

他听见巷口急促带点慌张的脚步声,就在鬼魂的话语刚刚落地的那一刻。Steve Rogers穿行过数个街区的脚步停在了离他十米开外的距离上,T恤领口有些微汗,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发稍上跳跃着熟悉的闪烁的光点。

他就这样保持着靠墙半蹲的姿势望了那个逆光的身影好久。直到,冬兵突然想,如果是雨天的话,这个场景里应当有人最终会流泪也说不定。

所幸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所幸。只是阳光扎得眼底有些酸涩罢了。


07

没有人告诉冬兵这一次未经申报的外出惊动了S.H.I.E.L.D.剩下的多少人,他也不会知道就在Steve跑过一个个街道寻找他的时候,身后几辆局里的任务用车和车内临阵以待的特工们是怎样谨慎小心地分散在沿途每一个潜伏点上。和Steve无言地并肩走出窄巷时他看见转角处的一辆黑色跑车径直地横截到路口,红发的女特工摇下车窗,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只是一次常规的心里评测。没有安定剂,没有任何干预手段,我保证。”Steve的声音迟疑地半悬着,冬兵站在他身后的一小块阴影里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上车前冬兵犹豫了片刻,不自觉地想起两室一厅的小套间里那张餐桌,绕开了后座的三人位,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不知什么时候凑近过来的鬼魂抢先一步,直直地穿过双层钢化玻璃,占领了Natasha身边唯一的座位。

“后面去啊。”它在座位上曲起一条腿抬头望过来,浑浊的珍珠色脸庞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一路从川流的现代文明中呼啸而过,直到自身也成为了现代文明的一部分。Natasha安静地专注于前方路面和不断翻跳的信号灯,随身小包被搁在副驾驶位上,Bucky不必要地换了种别扭的坐姿好让身体不被链扣和绳带之类的玩意儿穿透过去。

“有时候这样的感觉真的相当奇怪。”Steve让窗外一掠而过的影子在自己的眼底拖曳出浅浅的痕迹。他说得很轻,在Captain America和Steve Rogers之间的转换眼下对他而言也有些生疏起来了,将防备和责任感暂时卸下的英雄有些令人舒服地不适应,“只是睡了一觉,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然后突然所有人和事都走在了你前面,你追赶着它们向前,终点也许存在于某个不可见的地方,但你总得靠从前那些过时的信念去够到它。”

他抚开额前有些凌乱的金发,把头虚虚抵在窗玻璃上,“好在我还没把它们弄丢,我们都没有。”他弯弯唇,温和下来的眉目依稀和那个来自半个世纪以前的梦境中的小个子重叠起来。

“这是一个比我们所想的还要美好得多的时代。”

“我知道。”Bucky没有扭过头看老友。鬼魂沉沉的声音更像在自言自语,融化进冬兵的世界里寂静无波的空气中成为Steve耳边缱绻不前的风。

“我知道。”它重复,在座位上方腾空着转身,神采飞扬,像极了骄傲的困兽。


08

Steve原先习惯了在局里或是沿途餐馆解决三餐的日子,冬兵搬进公寓后开始渐渐重拾起70多年从未见长的厨艺。为此冬兵曾不动声色地表达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中餐馆、监管人两个小时兴致勃勃的成品和从前的营养输液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更喜欢营养液——事实上,那玩意儿高效省事,无论在哪一点上都比前两者强多了。

不过Steve显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没放在心上,或者冬兵太过不动声色了。

总之,一切安定。直到杀手开始学会把注意力从对面大楼几扇从不推开的窗户上时不时转移向那个安静或忙碌着的背影,直到伟大的队长最终爱上了两人相邻而坐的用餐方式,这让他想起过去被老友硬拉去酒吧的日子,找个并排的空位坐下,即使垂着头也能一直紧紧把身边人的气息握在手心里。

Steve花了数年的时间去适应现代科技,却在一周之内爱上了互联网。为自由与人民而战的super hero摆弄着智能手机研究菜谱和精密机械维护二十二条注意事项的场景着实极富魔幻色彩,冬兵看着看着突然想,不过,会肆无忌惮地大声嘲笑这一幕的人已经不在了。

上一次见到那个张牙舞爪的鬼魂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后一顿早餐,最后一段长跑,最后一片赋格小调一样的晨曦,拼凑出的上千个共处日常的终结就这么被它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进行下去,像随意抹去的铅笔印记。鬼魂消失得那样顺理成章,甚至没有忘记替自己不合理的存在抱一声轻描淡写的感慨。

也许,就是这样了。冬兵抬高了视线看向那个人的身后。

“怎么了?我沾着什么了吗?”九十五岁的大男孩探出半个身子。屋里的光线很好,笼在他身上有种旧物惯有的温暖色彩。

冬兵摇摇头,冲他背后的方向最后张望了一眼。曾经有个穿着老式军装的年轻人上下漂浮在那儿,斜扣着帽子,眼里盈满亮光。

没有,没有。一切都那么好。


尾声

是我。

这么说话挺奇怪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些话最后会通过什么方式传达到你那里,说实话我压根不信。不过就像我的存在本身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无聊的邪乎事儿的,而且在你出现之前我能做的只有对着自己说话,所以实际上,现在我说的能不能被人听见也不是那么令人在意的。

上回你问过我成为Cap之前的Steve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主动说了一句超过5个单词的话,印象深刻。或许你现在还想听听。

认识他的那会儿我刚搬进那片区域——30年代吧,我猜,顺手把他从三个块头加起来有他两倍大的家伙的围堵中扯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终有一日会变成他理应是的那个样子。简单而言,那个瘦小的,好像会被一只蝴蝶打到的家伙,有着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慢性病史和世界上最纯粹最坚定的信念。

你看,这是件你自己都说不清的怪事,当他终于成为了与你心中一贯的想象相符的人后,你反而开始想念起最开始的那个小个子了。

这不是什么嫉妒或者先入为主的占有欲,我还是要说,那是和脆弱关联的情感,而无论作为Captain America还是Steve Rogers,他都比任何一个人都强大。所以如果你小子还有这样的念头,我发誓我做鬼……做不成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与你见面后Steve变了很多。苏醒在这个世纪时无论做什么他都更像70年前的自己的一个影子,现在他身上的某一部分正在回归,这是一个好的征兆,我一直期待着却永远也不能带给他。所以我想,既然我的存在势必会对你形成了某种约束的话,是时候该把你还给你自己了。

不过,你得一直看着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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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有耐心看到最后的人都是勇士……
天晓得我最后把自己对这对cp所有神神叨叨的理解全都丢进了这篇挺无趣的文里,所以其实它是拿来说服自己的XD。发之前犹豫了很长时间,改来改去还有太多不满意的地方,我真恨死它的前半段了但就是扭不过来……
无论如何,谢谢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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